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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大廈將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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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大廈將傾

……

往事不堪回首,虞歲桉有些汗顏征楞在原地,不過方才站到這裏短短一會兒,便已經有好些人從他們身側經過,其中有兩個她瞧著眼熟,許是服侍趙姨或者她爹的小丫鬟。

請過安後便迫不及待進大帳匯報了,虞歲桉掩面,深吸一口氣:“我們走罷,一會兒裏面人又該等急了。”

幾人一路無言走到大帳,裏面人早知他們要來,虞歲桉前腳剛邁進大帳,下一瞬便被淩錦心一頓陰陽怪氣。

“喲,回來了。”

虞歲桉又往前走幾步,站到營帳中間,一副乖巧立正的模樣。

她爹這個營帳並不很大,是這幾日用來處理公務的營帳,在營帳最前方擺著一桌一椅,往下左右各兩列座椅,主位上坐的是明正帝,而她爹趙姨和錦心姑姑分別落座在左右兩側座椅。

走在她身後的郁珩也上前,對著主位上行禮,很是規範周全。

不過主位之上的帝王似乎並不很喜歡郁珩,虞歲桉悄悄擡眼看去好像還從他眼底看到一絲厭惡,只不過一閃而過很快便又恢覆了正常。

“皇上,姑姑,爹,趙姨。”虞歲桉對著幾人依次行禮:“我回來了。”

她話音剛落那邊淩錦心就冷哼一聲,顯然是生氣了,現在在場人太多,虞歲桉即使有什麽討巧的辦法也不敢用,就縮著脖子在中間低著頭假裝自己什麽都感覺不到。

“你方才去了何處,怎麽回來這樣晚?還有你妹妹呢,她在哪裏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?”眾人沈寂中,淩睿板著一張臉率先打破了安靜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她跟我在一起,今日抽簽,我二人抽到的竹簽皆是望斷山,此簽抽到的人本就少,為了方便狩獵,我們便組隊上了山。”

虞歲桉剛想說自己不知道淩婉兒的下落,剛開口便被郁珩打斷接過了話茬。她不解的回頭看他,他像是覺察到她的註視一樣,看她一眼,隨即又繼續道。

“在山上不慎迷路,多走了一段時間,不過萬幸最後我們又安全下山,至於國公府的二小姐……她在何處,我們並不知道。”

“方才回來時候太子殿下已經著人去找了,相信不多時便能安全歸來。”

“不知道?”淩睿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,但是礙於對面人是郁珩也不太好發作,只能退而求其次問虞歲桉。

“歲桉,你說。”淩睿的聲音渾厚:“你今日確實同九殿下在一處?沒有見過婉兒?”

虞歲桉此時還沈浸在郁珩方才的那番話中,聽的她一楞一楞的,她原本想隨口扯個理由將淩婉兒的事情蓋過去,卻沒想到郁珩比她腦子轉的更快,扯謊就跟吃飯喝水一樣,一系列話語動作都像提前排練過一樣行雲流水。

聽到她爹的呼喚才堪堪回神:“阿爹,他……他說的沒錯,我們今日組隊上望斷山圍獵,沒有見過妹妹。”

“真的沒有?”

見虞歲桉如此說,淩睿還是有些不相信,不知為何,她總覺得這兩人站在一起,兩人間氛圍十分怪異,但一時間淩睿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。

虞歲桉見她爹窮追不舍,微擰眉,張口準備說什麽,又被郁珩打斷。

“既然說了沒見過,國公爺又何必追問,我們今日一直在一起,見沒見過一個人本王又怎會不記得。”

“九殿下莫怪,老臣並非此意。”

淩睿見郁珩有些黑臉,一時間也不好在問什麽,若是歲桉一人還好,但是在加上郁珩便是棘手的問題,眼下能對郁珩開口也只有主位上的皇上。

不過此時的皇帝正端著茶盞很專心的在品茶,一個眼神都沒給帳內其他地方,很明顯沒什麽興趣管他們的事。

趙秀秀和淩錦心聽郁珩的話,臉色也都不好看,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,直到外邊一聲聲響打破帳內僵局。

“二小姐回來了。”外邊不知那個小丫鬟喊道,虞歲桉站在中央,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看自己的腳尖,等著淩婉兒進來,她今日掉進獵洞惹得一身狼狽,淩婉兒怕不會比她好上多上。

片刻後,營帳內確實進來一個人,卻不是淩婉兒,來人讓虞歲桉詫異,竟然會顧承允。

“父王,淩貴妃,國公爺。”他進來之後向皇帝請安,向眾人簡短的打過招呼:“淩二小姐找到了,在一處獵洞裏。”

“獵洞?”趙秀秀驚詫。

“是的。”顧承允道:“許是上山狩獵,沒看到地上被之前的獵戶安置的陷阱,不小心掉進去,人受了些驚嚇,不過好在人沒事,我已經著人將二小姐送回自己營帳了,睡一覺修養幾日便能好。”

顧承允如是說,他說的坦蕩,倒是沒引起她爹和趙姨懷疑,倒是讓虞歲桉很是意外。

沒想到顧承允竟然會幫著自己遮掩。

他們二人的關系非同尋常,此時應該正是情深意濃時候,淩婉兒在她這兒受了委屈肯定要在顧承允那裏告狀,本以為顧承允來了肯定要在她爹和趙姨面前參她一本,這樣的結果屬實是讓虞歲桉沒想到。

今夜兩人都已經找到,那麽眾人也沒有什麽再聚集的必要。

在簡單在向顧承允道過謝之後,明正帝在最後終於稍微參與了一下此事,吩咐圍獵場的主管著人將山上的獵洞填平以絕後患,說完之後便帶著淩錦心走了。

顧承允在皇帝走後沒多久也走了,走到時候深深看她一眼,眼底翻湧著虞歲桉看不懂的覆雜情緒,隨即是郁珩,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,虞歲桉在她爹和趙姨的死亡註視下,隨便找了個由頭,也溜出大帳。

出去後便向左轉往自己的營帳走,誰知一轉彎發現方才告辭離去的郁珩此時站在營帳外沒走。

“你怎麽還在這兒?”虞歲桉問道。

郁珩被虞歲桉發現也面色如常,道:“你要告訴我什麽?”

剛才進了一趟營帳走那一遭,出來虞歲桉都差點忘記了,被郁珩這麽一提醒才堪堪想起。

“你過來。”虞歲桉拉著郁珩四下看看,走到一個每人的隱秘角落,她兩道彎彎柳葉眉皺成一團,看起來十分糾結。郁珩看著她面色幾次變換,最後才終於舒展些,像是終於下定什麽決心。

“雖然我接下來說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,可能沒什麽依據,我也說不出來理由,但是你要相信我。”虞歲桉道。

郁珩頷首:“你說。”

虞歲桉方才舒展沒多久的眉頭有扭作一團:“丞相就是林茜她爹,看似好像是皇上的親信,實則是顧……太子一黨的人,而顧承允他……”

虞歲桉的面色愈發怪異,扭捏了半天,最後嘆一口氣。

“雖然我說了你可能不會信,但是顧承允他心不軌,可能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。”虞歲桉說道這裏頓一頓,將頭低下:“比如……篡位。”

她說完之後便閉上雙眼,倒不是她害怕看見郁珩的表情,額,其實也有著方面的原因。

任誰聽到這樣的事情都會覺得很詫異,畢竟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話,雖然顧承允現在戳戳欲動但是畢竟沒什麽實質性的動作,她直接這樣說可能沒什麽依據,且要是郁珩問她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她閉著眼半天沒等到那邊的動靜,虞歲桉悄摸掙開半個眼縫,從其中看郁珩,沒成想他正一臉揶揄的看的自己。

“你!”虞歲桉驟然睜開眼,有些氣急:“你不相信我?我說的都是真的,就算他現在沒什麽動靜,在以後的某一天也可能會幹,反正就是,總之,你要防患於未然你知道嗎。”

郁珩:“哦。”

虞歲桉:……

她一腔激情被郁珩用一盆冷水當頭澆下。他不信她,覺得她在胡說。

虞歲桉驟然失去了再同郁珩講話的興趣,原本以為他會相信她,能改變前世既定的血案,沒想到……

她將身前人一把推開,提腿就往前走,大步流星從郁珩身側經過,在經過那人身側時候又被人一把拉回。

“你幹什麽?”虞歲桉怒道:“你既然不信我,又何必聽我在這裏說這番話,還擺出這樣揶揄不屑的神態,你……”

“我信你。”郁珩低沈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,虞歲桉掙紮的身體驟然停住,她疑惑擡眼望去。見郁珩一改方才的輕率,變得認真。

“我信你說的都是真的。”他道。

虞歲桉:“你……”

“前些日子,我的人確實發現太子跟丞相私交甚密,在密謀什麽,我這到這件事。”他頓頓,又說:“但此事事關重大,同我說便罷了,出去可萬不可同旁人說。”

郁珩神色坦然,一雙黑眸定定看著她,眸色清澈見底。

“你……”他坦露的直接,倒是讓虞歲桉有些緩不過神:“這麽你早就知道,那你……不對,你既然早知道定不會坐以待斃,既然如此,那我便放心了。”

郁珩點頭,兩人靜默一瞬,虞歲桉閉閉眼,張口道:“你、你不問我怎麽知道的嗎?”

郁珩渾然不在意瞟她一眼,語氣平靜:“朝中局勢緊張,能深陷其中之人都能看清其中利害關系,能看出……的自然也不在少數。”

虞歲桉原本只是見郁珩對她知曉這件事情表示的太平靜,覺得奇怪,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,正苦惱想什麽理由將郁珩搪塞過去,誰知下一瞬郁珩就自圓其問給她安排了由頭。虞歲桉趕忙應下。

“你說的對,嗯,我就是這麽想的。”說完她看一看四周:“時候不早了,事情都已經告訴你了,此地不宜久留,我先走了。”

虞歲桉說完就跑,生怕一個停頓就有被身後人叫住,腳下像抹了油一般,眨眼便沒了蹤影。

而此時被留在原地的人,在虞歲桉離去之後又停留在原地片刻方才離去。

等郁珩回到營帳的時候,徐渡正巧找他有事兒,想同他問些關於這幾日部署的問題,見到郁珩回來便起身迎接。郁珩擺擺手略過他坐到了書桌前木椅上,突然問了徐渡一句沒頭沒尾的話。

“徐渡,你說,丞相和太子,這偌大一個雲京能知曉此二人的關系的有幾人?”

徐渡不解郁珩此問,但還是如實回答,他偏過頭想一想:“丞相早年同陛下相識於微末,於陛下更是有救命之恩,這麽多年不管從何方面看,丞相都是陛下安插在朝廷,用於牽制平衡朝堂各勢力的一步棋。”

“論人眼所見,丞相對太子不喜是朝堂上眾所周知,屬下雖未親眼見過,但也略有耳聞,據說兩人經常意見相左,在朝堂唇槍舌戰是常事,除卻丞相之女對太子有愛慕之情。”

“從表面看,此二人幾乎不可相提並論。”

“此時事關重大,太子和丞相都是小心謹慎之人,之前幾乎是滴水不露,就連我們對二人關系都是猜測,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能確定兩人關系的證據,最近兩人通信密切,才給了我們可乘之機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

徐渡憑著自己對太子丞相的了解,結合朝堂局勢理智分析,最後得出結論:“若說整個朝堂上能看出兩人關系且又不引起兩人疑慮的,就連當今聖上都被蒙在鼓中,我想……”徐渡道:“除了殿下你我知情的幾人,整個雲京怕都找不出第二人。”

徐渡說完之後擡頭去看,只見椅坐在梨花木椅之上的人神色深沈,半張臉都被黑暗隱匿,沈吟片刻後,才道。

“你說的對。”

“可……她怎麽會知道。”

郁珩本就是喃喃,再加上半張臉都被黑暗隱匿,叫徐渡聽不清也看不出他說的什麽:“什麽?”

“無事。”郁珩挺直身子,一改方才的深沈,情緒變化快的叫徐渡征楞半瞬,又被那人喚醒:“你來找我何事。”

徐渡恍然回神,才想起來找郁珩是來說正事:“是這樣的,我是想問……”

兩人交談片刻,待到徐渡走時又是月上梢頭的時候。

“再過幾日便是巨變之時,此番雖我們做了萬全準備,但也是兇險至極。”徐渡出營帳時,不知為何突然有萬千感慨,他轉過頭:“成敗在此一舉,但不論成敗,徐渡跟殿下三年,無悔。”

徐渡想來是個面皮薄的人,很少說這樣煽情的話,今夜也不知抽了哪門子的風說的這番話,郁珩舉著書卷的手微頓,等到再擡頭望營帳外看的時候,人早已經跑沒影了。

月色依然沈謐,黑暗將大地籠罩,低沈壓抑的像是風雨欲來的前夜,正發出沈吟低吼告誡著人們修補多年的搖搖欲墜的大廈將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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